“书路清源”邀请讲座第3期学术简报
——陈艳波教授谈“历史主义•虚无主义•多元主义”
3月22日晚,由我校哲学与社会发展学院伦理学硕士点主办的“‘书路清源’学术与文化邀请讲座”第三次活动于北校区人文楼 217 圆满结束。此次“书路清源”的邀请讲座学者是我校哲学社会科学研究院陈艳波教授。
本次讲座由伦理学点负责人宋君修博士主持。参加本次活动的除了哲学与社会发展学院的郭晓林博士、张连富博士和伦理学硕士点的同学与哲学本科的同学外,还有看到活动海报或者闻讯而来的一些其他专业的同学。
在宋君修老师对讲座的一些基本情况作了简单的介绍之后,紧接着陈艳波老师对他本次讲座以“历史主义•虚无主义•多元主义”为题的原因作出解释。他介绍说,历史主义、虚无主义以及多元主义作为当代西方文化研究的重要思潮,在当代哲学研究之中亦有着重大的意义。从某种意义上我们可以说,“历史主义、虚无主义以及多元主义”这三个词揭示了现代西方社会的特征。再加之陈老师的研究方向正是历史主义,故而,他以此作为本次讲座的内容。
首先,陈老师对西方文化中关于“两重世界的划分”问题作出了解释。他指出,英国哲学家怀特海说过:“一部西方哲学史不过是在为柏拉图作注脚而已。”这其实是在向我们说明西方传统形而上学哲学的一个基本特征,即,自柏拉图之后,哲学的目的是追求那“超越经验世界的超验世界(或本质世界)”。如果我们对怀特海的话做注脚,那么我们可以说,自柏拉图以后的形而上学哲学都延续了柏拉图对“两个世界”的划分这一根本方法。陈老师指出,在这种“两个世界”划分的基础上,西方出现了两种迥异的研究方法。一是先验主义的方法,一是历史主义的方法。所谓先验主义方法是指通过人类理性和逻辑的方式来通达居于彼岸的超验世界。这种方法作为研究超验世界的基本方法,对西方社会产生极其深重的影响。这一点无论是在西方哲学的研究还是在基督教文化占据主导的现实生活中都体现得淋漓尽致。所谓历史主义方法是指,我们理解任何事物都应从它的产生、发展等历史背景来进行,所以,它关注的是经验的世界,因为经验世界是变动不居的。
为了便于理解历史主义及其方法,陈老师对“历史主义与经验科学的兴起”进行了介绍。对此,陈老师指出,在十八世纪,牛顿物理学的成功,改变了人们的世界观。因为在牛顿之前,人们所关注的都是如何超越经验世界把握和通达超验世界,而人们往往采取的是理性主义的范式去思考(例如笛卡尔等人)。历史于他们,仅仅是上帝的历史。所以,在牛顿这里,他为哲学家们树立了一个典范,即应该像研究自然科学那样思考问题。故而,经验科学的兴起,它首先面对的必须是处于变化之中的经验世界,面向一个充满偶然的世界,而方法,也必须是实验的方法。在西方近代,发生了一场著名的“唯理论”与“经验论”之争的辩论,二者相争的实质或根源乃在于对“理性”的不同解释。唯理论认为人类天生的理性能够达至超验世界,例如笛卡尔,斯宾诺莎。但是,这种“唯理论”式的解释不能为人类增加任何的知识,无法让人真正面对一个处于变化之中的经验世界。所以,经验主义把人类理性看作是一种认识的能力而不是天生的能够构造世界的能力。它不是自律的,即,这种认识能力必须借助外在的对象才能完成。正是经验主义对理性的这种认识,使得人们在经验世界面前保持开放的状态,去对之作“穷根究底”的追问。而在经验世界作“穷根究底”的追问,就是要把握经验事物的产生,发展以及消亡的过程。所以,在经验主义之中,已经隐含了历史主义世界观的特征,即一切事物都是在历史之中产生和发展的过程。
在了解了历史主义和经验主义的兴起之后,陈老师对历史主义深入人心之后产生的后果作出了介绍,即“基督教的式微和虚无主义的发现”。陈老师指出,历史主义的兴起不仅导致了基督教的式微,消弱了神圣的价值,还导致了虚无主义的兴起。资本主义,经验主义,历史主义的兴起,它们合谋导致了基督教的式微。陈老师指出,经验主义对基督教最大的挑战即在于,经验世界的许多问题我们已经不再需要上帝的解释,科学已经足以说明。但我们应该注意到的是,基督教面对的是超验世界,而经验主义或科学欲解决的乃是经验世界的问题。在历史主义思维的冲击之下,“上帝”的神圣价值被怀疑和削弱了。正是在这种条件下,尼采的虚无主义思想兴起了,我们可以用“上帝死了”来表述它。在此,“上帝”表达了三重内涵:首先,终极实在,即作为经验世界根据的超验世界;其次,出世的理想,即对最真的、最善的上帝的世界的追求;最后,强伦理观,即在确信前两种内涵后提出如何行为的要求。这种强伦理观,终极实在决定它的认知基础是本质主义的,坚信本质“根据”的存在;出世的理想则要求它必然是禁欲主义的,考虑的是自我的(灵魂与肉体)的关系;此外,它还必须是利他主义的。而虚无主义则恰好从这三方面消解了它:首先,消解了强伦理观的基础,产生了社会契约的思想;其次,合理的欲望,伦理道德不再追求至善的完满的超验世界,而是协调欲望;最后,社会公正,基于合理的欲望。
在介绍虚无主义之后,陈老师对虚无主义带来的另一影响“多元主义”作了介绍。多元主义必然成为虚无主义的一个后果,因为虚无主义削弱甚至消解了神圣价值。那么,多元主义又如何成为可能呢?虚无主义把出世理想的终极实在这一根基给摧毁,所以削弱了这种超越的、绝对的作为本质的(实体性)的绝对价值观。多元主义看到了这一问题,所以他们欲构造出一个以建构主义为基础的价值观。在此,陈老师多次强调,多元主义得以可能的一个前提是,虚无主义的出现挖掉了传统形而上学,即强伦理的世界观基。也只有理解了这一基础,我们才会理解多元主义为什么会以建构主义为基础建构出一种价值。为帮助我们理解,陈老师还向我们介绍了契约论的一些观点。这是一种“和而不同”的价值观,它并不是实体性的价值,而是一种形式的价值,是一种建构主义的价值。
陈老师完成了“讲”的部分之后,大家对陈老师讲解的一些内容和问题进行了提问和讨论。一位同学问道:“多元主义往往和相对主义分不开,但是我们知道,相对主义虽然似乎是说出了真理,但是作为一种理论它自身是自相矛盾的,那么多元主义要如何面对这一诘难呢?”陈老师指出,相对主义、多元主义确实存在着这样一个问题,但是,我们说,“多元主义必须要建构出一个绝对的价值”是在表达这样一个意思,即“虽然多元主义建构了一个‘绝对的价值’,但是,这种价值不是‘实体性’的,而是‘建构性’的。”多元主义的难题也在这里体现出来,即,一个建构性的东西如何成为绝对的价值?沿着这一问题,同学们继续追问说:“多元主义对人类的道德生活产生了巨大的冲击,它在一定程度上削减了传统伦理生活以及人类存在的意义,那么多元主义要如何重构这种伦理生活和人生意义呢?”。对此问题,陈老师充分肯定了它的重要性。他回答说,其实这个问题涉及到当代的“自由主义”与“社群主义”之争,这二者争论的在于对人的不同的理解。要了解他们的争论,我们必须知道对于他们而言什么是最重要的,是过由他人包办的生活还是过自我选择的生活?对于自由主义而言,人生最重要的是自己的选择,即使这种生活是悲剧的,苦难的,但它是自我选择的,是最有意义也是最该过的生活。所以,自由主义要求社会制度的安排必须尽量满足一个人对自己生活的决断和追求。同时,自由主义也看到了这种自由制度安排可能导致的冲突,所以,他们区分了公共领域和私人领域。在私人领域可以自由地选择,而在公共领域则必须过有秩序的生活。
经过陈老师的解答之后,又有同学提出了新的问题:“在这种‘绝对价值’被虚无主义解构或消融了的现实生活之中,我们失却了‘强的价值理论’对生活的引导,仅仅只靠‘建构起来的价值’能否面对现实问题呢?”陈老师指出,这确实是多元主义必须面对的难题。但是我们应该强调的是,当“绝对价值”被虚无主义消解掉之后,我们已经很难回到“强伦理”的生活之中去了,而现在我们所担心的各个问题,一方面我们可以说是虚无主义带来的,另一方面我们也可以说正是由于虚无主义解构得不够彻底所导致的,因为我们对“绝对价值”的认知仍然只是存疑而没有真正完全彻底消融掉。在后面的交流中,陈老师和宋老师他们对虚无主义对中国的影响不如虚无主义对西方社会影响那么巨大的原因作了简单的讨论。他们认为,这主要是由于中国社会所关注更多的是经验的生活,而很少探讨超验世界(当然也存在这方面的讨论)和追求出世理想,这是不同于西方文化体验的路数,亦是中国哲学、中国文化的一个重要特征。
在讲解和讨论中,由于时间的有限,陈老师仅仅只对多元主义的建构理路作了一些简单的介绍,并没有对多元主义者们是如何建构“和而不同”的价值进行介绍。所以,同学们对此感觉意犹未尽。对此,陈老师强调说,要建构一个价值出来,首先我们还是必须回到前面我们讨论时所说的一点,就是“它涉及到了如何理解我们自身的问题,我们到底想过什么样的生活问题”,因为只有人们清楚知道自己想过的生活是怎样的,人们才有可能完成它。在最后,陈老师还对他的观点以及治学方法作了一个简单的分享。他以今晚讲座内容为例说:“我或许并不同意这样的观点,但是我要竭力为它辩护,因为只有这样,我才能深刻地理解它”,以及“对待一个事物,一个观点,我们不应带有某种偏见的感情去对它做出判断,而是应该去反思它的基础”。
主要撰稿人:康坤(伦理学硕士点)
合作撰稿人: 张栋华(伦理学硕士点),孙平(西方哲学硕士点)